鹿老师x珉同学
逆年龄操作注意
22.
比起时间，鹿晗先看到的是来电人的备注。
心口猛地揪紧。
想必金珉锡和他一样，一瞬间两个人都没有动作，金珉锡眉头下意识地锁了锁，放学之后并没有和家里人说要晚回去，面对这个来电有点无措。鹿晗轻轻捏捏他的手臂，他抬眼看鹿晗，而鹿晗的表情很柔软，用眼神示意他，接电话吧。
他接起电话，“喂？”
接电话的时候，他低着头看鹿晗身后的座椅，刻意地没去看两人之间的一片狼藉，总之是低着头不敢看鹿晗的脸。鹿晗的脸和耳边母亲的声音重合在一起会让他慌张到近乎被撕扯成两半。他感觉到鹿晗在着自己，尽量地放慢呼吸，放平声音，一分钟前还在啜泣，几分钟前还在一场情事当中，生怕对面的人听出一点端倪。
“怎么还没回家，也没回来吃饭，也不接电话？”对面的声音是掺杂着责备的担心。
“就……今天和同学一起吃的，要考试，在一起复习，忘了和你说了。”
“真是的，至少说一声啊。”
“是是，真的是忘了，”金珉锡很克制地吸了下鼻子。
“感冒了吗？”很细小的声音，依然被听见了。
“没有，没有，就是鼻子痒痒了一下。”
“反正你早点回来吧，”女人的声音很柔和，音调偏高，和金珉锡的声线有三分相似，“你们队的教练给我打电话了，是说有想跟你和我们商量的事，才急着找你。”
“教练？”金珉锡一时有点懵，“教练突然找我干嘛？”
“他说之前跟你提过，去西班牙交换的事，现在学校想推荐你去，他让我问问你的意思，”叹气声从听筒里传来，“人家说是一个非常非常难得的机会，你要是想去我们肯定支持你的，但是看你的想法了。”
“早点回来我们谈谈这个吧。”
电话挂断后，金珉锡举着手机想放下来，却又觉得放下来就要开口与鹿晗说些什么，所以张开嘴的同时手上也停了下来，不知如何是好地下意识还举起另一只手。
然后鹿晗轻轻捏住了他的手腕。
四目相对。
扯起一边嘴角，艰难地支起一点身子，“你先起来一下。”
金珉锡反应过来两个人都是一团糟，脸上又开始烧的发烫，在座椅的另一端整理自己的衣裤，衬衫上都是抹不平的折痕，他一边扯着衣服的边角，一边把被解开的几颗扣子系上。
鹿晗拉上拉链后本想关心一下金珉锡的状况，但是他发现自己很难转身去看他。
他是一个晚回家会接到母亲的电话的未成年，而自己是他的班主任，他晚回家的原因是在自己的车上和自己——
“鹿晗。”
金珉锡带着鼻音的轻唤让他回了神。
“怎么。”即使不往那边看，他也知道说话的人是朝向他的。
“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
车内静的能听见他的汗滑下来的声音，当然也能听见电话那边的声音。
“我不会去的。”
“什么？”
“交换，我不会去的。”
鹿晗扭过脸看他。
金珉锡还是那副平静里透着执拗的模样，一双眼睛在黑暗里泛着水光，同样泛着水光的还有他的嘴唇，他的嘴唇是因为激烈的吮吻所以湿润的，不光是湿润，仔细看会发现微肿，比平时要红一个度。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看了。
金珉锡说话的方式是尽量平静，尽量笃定，信息是：只要你在这，我就不会走。
所以鹿晗无法开口告诉他，他应该摒除旁骛地走。
他慢慢伸出手，伸到金珉锡的脸颊旁，顺着指尖看到他还有些发红的耳朵，然后落手给他系上最上面两颗扣子。
“你再好好想想。”
“我——”
“我有没有说过……”鹿晗打断他。
金珉锡深切地看他的眼睛。
鹿晗吞吞吐吐。
“……没什么。”
金珉锡的表情转为疑惑，不安，鹿晗则把他拉过来，在他闭上眼睛的时候轻轻吻在他的额头上。
“我的打火机又坏了。”
金珉锡明显是没料到这个吻，有点局促地眨眨眼，“明天给你个新的。”
鹿晗弯了弯眼睛，“好。”
“送你回家。”
金珉锡没再坚持什么，直觉刚才被鹿晗打断的时候他是咽下去了什么很重要的话，以至于他不敢追问，他害怕会在这种岌岌可危的情况下出发无可挽回的走向，所以鹿晗转移了话题，尽管生硬，他依然从善如流。
鹿晗在推拒。
又何尝不是在纵容。
他缩回后排座椅的门边，看着鹿晗推开车门，下车，回到驾驶席，发动车子的时候调整了一下后视镜，然后从后视镜中和金珉锡对上了视线，似乎是在确认坐在后座上没出声的他在做什么，想什么。
于是金珉锡冲他笑了一下，微微歪着嘴。
车开到金珉锡家楼下的时候，金珉锡正好收到第二条催促的短信，是母亲发来的，问他怎么还没到家。他随手回复就快到了，车停稳后便拽过书包下了车。惯例绕到驾驶车窗的那侧，鹿晗原本看着前方，路灯的光线被挡住后有点无奈地咬下车窗，金珉锡将胳膊支在窗框上探进一点身子。
鹿晗扭过脸来，金珉锡的眼睛湿漉漉地泛着光，微微抿嘴，没如平时那样说些没正经的话，于是他问他，“怎么了吗。”
金珉锡轻轻摇了摇头。
鹿晗伸手轻轻整理了他有点乱的刘海，手指和额头皮肤的温差让金珉锡忍不住闭上了眼。
“别忘了我的打火机，没得用了。”
“知道了。”金珉锡闭着眼睛笑，“你少抽点不行吗。”
“我抽的不多，是你给的打火机太难用。”
“好吧，好吧。”笑着睁开眼睛。
鹿晗收回手，嘴角也往上挑，想说那明天见。
“——珉锡？”
金珉锡是背对着居民楼，而鹿晗能看见他身后走出来的女人，和金珉锡的眉眼有几分相似。再转回来对上金珉锡的目光，他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眨了一下眼睛，随后微微往车里探身，蜻蜓点水啄在鹿晗的嘴角。
鹿晗浑身僵直的时候金珉锡已经迅速抽身，三两步推开转身，迎上远处慢慢走来的女人。
“妈，”语调甚是轻快，“这是我们班主任，鹿老师。”
我有没有说过——
我真的很喜欢你。
好像没有。
鹿晗思索过自己不论怎么说，怎么做，都没有对金珉锡说过这句他似乎早就该说的话。
但是他最终没有说的原因，一分为二。
其一，他仍然认为还不到该说的时候，尽管和他自己已经自相矛盾地一塌糊涂。
其二，在即将脱口而出的瞬间，突然对这个定论不再那么笃信了。
鹿晗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嘴角灼疼，与之相对的是心口的温度已经发凉。
23.
金珉锡早上坐地铁的时候有些犯困——说坐地铁其实不然，是站在早上通勤的人群中，靠着地铁车门暗示自己有的靠就是坐着。给边伯贤发了信息，今天赶不上吃早饭了，有热的给他带两口最好，不行就算了。对面不知道在做什么，没回复。
今天降温，出门前妈妈嘱咐他多穿了一件防风外套，此刻城铁开到地面上的路段靠在门边还是感觉有细小的冷风顺着门缝钻进来，于是他又拉上了校服的拉链，把脸埋进领子里。
校服领口上还残留着一些鹿晗的气息。
闭了闭眼。
鹿晗见到金珉锡的母亲的时候把紧张和错愕都收拾的滴水不露，尽管金珉锡滋事一样地给他留了一个吻，做圆了禁忌和偷情的场合，他仍然是彬彬有礼地下车与金母问好。金珉锡的眉眼像极了面前的女人，所以女人看起来也有几分年轻，抱歉地笑笑说给您添麻烦了，这么晚还要送他回来，然后转头问金珉锡，你怎么回事，不回家不说一声也就算了，怎么还要鹿老师送？
金珉锡没想到话头会抛向自己，也有些怔然。
“我是路上碰到他，他从同学家出来，我问他怎么还没回家，正好顺路就给送回来了。”鹿晗笑吟吟的很得体。
尽管一般班主任不会送学生回家，但是既然班主任亲自这么解释，金母也不疑有他，只是又道了谢，“实在是不好意思，珉锡，你也谢谢鹿老师啊。”
“……谢谢鹿老师。”
女人下意识地拍了拍金珉锡的后脑勺，问鹿晗到，“鹿老师，他在学校表现还好吗，有没有淘气？”
“妈！”金珉锡有点难为情“淘气”这个特别创造低龄语境的词语，躲开脑袋有点别扭地出声。
鹿晗听到这两个字也是没忍住笑了出来，又克制一样地低了下头摸了下鼻尖，也跟着伸手拍了拍金珉锡的头顶。
会脱口而出这种词形容自己的儿子，说在母亲眼里儿子不管到了几岁还是小捣蛋鬼。
“没有的事，珉锡很懂事，最近学习也挺上心的，训练也很努力。”
“那就好，训练这方面他倒是从来不用我们费心，自己主动的很，”女人显然有几分开心，也有几分不好意思，“对了，珉锡有没有跟老师说交换的事，自己拿不定主意的话可以让老师给点建议呀。”
或许迟疑的沉默只是他的错觉。
金珉锡还停滞在这份错觉中的时候听见鹿晗说，“他刚才在路上跟我说了呢。”
抬眼发现他也在看自己。
他看着自己，嘴角还带着笑，“我跟他说了，一定要好好考虑，这是很好的机会。”
——这是很好的机会。
洗完澡躺在床上，金珉锡看着天花板，不愿意吹干头发。站在花洒下面时才后知后觉，这是刚与鹿晗亲热过的自己的身体，没留下痕迹没留下感触，被自己一把水冲的无影无踪，又被自己有点懊恼的心情搞得更加懊恼。他还处在不习惯人都有所谓“余韵”的时际，脱离了事中的沉迷状态就会羞耻自己的回味，可是真的洗了个通透躺在床上又开始后悔。
好想在此时此刻，就当下，再触碰一下那个人。
不然似乎立刻就已经忘了他的皮肤是什么温度，摸上去是什么感觉，是否真的那么贴近过，再不确认的话，可能就会分不清那是不是幻觉了。
如果真的是幻觉的话，他该如何是好呢。
回了家之后妈妈多少有点责备他不提前说一声。他则以很累了为理由推脱了关于交换的细谈，说自己会明天去学校问问教练细节。
他回想起鹿晗那咽回肚子的后半句话，是想对自己说什么呢，是不是问自己，你那个机会，还算不算数。
鹿晗也给了他一个机会，他拒绝了之后也开始嘀咕究竟是不是逾期不候。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承认，他很怕鹿晗给他一个交代，因为交代往往不是意味着到此为止吗。
从某一个时间节点开始，他已经赌不起了，这真的是很好的机会吗，对他还是对他。
但是此刻在完完全全，大相庭径的，环境下，意外地确认了那不是幻觉。
衣服上的味道证明了。
他看着地面睁开眼睛，几乎可以感觉到心脏正在兢兢业业地工作，一下一下努力地跳动着把血液输送到四肢百骸甚至头发丝的末端。耳边是电车行驶的声音，和不知道是谁在对他说，你已经得到很多了。
你已经得到那么多了。
但是不会知足。
他摸出手机来，给鹿晗发了条短信，“老师，我来不及吃早饭，好饿。”
到了学校早自习已经开始一会儿了，所幸今天的老师管得不是那么严，打了报告之后他悄悄走到自己的座位旁，坐下后先搓了搓因为从地铁站到学校短短五分钟已经冻得发红的手，还没坐稳就感觉到边伯贤又在捅他的腰窝，然后依然没来得及回身发作就听见值班老师喊他，“金珉锡。”
茫然地抬头，班主任站在门口，值班老师对他说，“鹿老师让你跟他去一下办公室。”
鹿晗的站在门外，对那位老师点头致谢，领走了茫然的金珉锡。
因为在上早自习，走廊上二人的脚步声一前一后听着有点响亮。鹿晗的黑色长风衣把他的背影顺溜地勾勒的笔挺，也有点不近人情，金珉锡在后面盯着看，看着看着鹿晗突然回了下头，像是确认还跟没跟着一样，露在米色羊绒围巾外面的脸看着还是温和的样子。
“今天冷吗？”
“冷。”
“看着也是，你鼻子都冻红了。”
金珉锡下意识捂了下鼻尖，“突然就这么冷了。”
“也不是突然吧，一场秋雨一场凉，入冬都是一宿之间啊。”鹿晗一边说一边看着窗外，今天是个阴天，天空白茫茫的，趁着他的侧脸都有些苍白。
是要入冬了啊。
金珉锡怔怔地看着他的侧脸。
最终鹿晗也不是带他去的办公室，而是让他在办公室门口等着，进去之后再出来，递给他一杯尚且热的烫手的豆浆。金珉锡被烫的一愣才反应过来烫，呲着牙将那个塑封着的豆浆杯子在两个手掌间倒了好几个来回。鹿晗有点无奈，又把这杯豆浆拿回去，金珉锡把自己的两个校服袖子都拉出来老长一截盖住手掌，鹿晗再把豆浆还给他。
变成了刚刚好暖手的温度。
鹿晗掩上办公室的门，轻轻推了下他的肩膀示意他往另一边的空教室走。
“不是饿吗，先把早饭吃了。”
毫无新意的油条配豆浆。油条因为不是刚出锅的有点绵软，但是也是热到让人恢复知觉的温度，不知道鹿晗是不是揣在包里捂着带来的，这么想着他把嘴里的油条咽下去就问出了口，“老师，你是怎么把这些带来的啊，还这么热。”
鹿晗坐在他课桌前面的椅子上，反着坐，托着脸看着他吃早餐，“是啊，裹了好几层塑料袋，感觉我包里还是会有油条的味儿呢，都赖你。”
金珉锡点点头说，“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一边说一边咬下一口，明明一脸笑意还没收回去。
吃的挺香，谁能不爱吃油条呢。鹿晗看着他一口一口把三根油条吃了一根半了，意识到他完全没喝豆浆，把放在一旁的豆浆拿过来，插上吸管，想了想，先自己啜了一口，不是烫到无法下咽，再把豆浆推到金珉锡面前。
“喝两口，别噎着。”
“嗝。”
“……”
鹿晗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脸笑的肩膀有点抖，笑半天发现金珉锡怎么还没反驳他，把手拿开看金珉锡正在猛喝豆浆，喝下去三公分的量才深吸一口气低声愤慨，“笑，有什么好笑的啊！”
“不好笑，不好笑。”鹿晗每次说不好笑眼睛都笑的闪闪发光。
金珉锡威胁性地呲牙咧嘴了一下。
就着豆浆把剩下的油条都吃了。
“吃饱了？”鹿晗看他心满意足地摊在椅子上。
点头。点完又直起身掏了掏裤兜，没摸出东西来有点着急的神情，无意识地皱着半边脸。鹿晗思索了一下，从兜里掏出一包餐巾纸递给他，果然金珉锡瞪大了眼睛看他。
“你怎么……”
“快擦擦嘴吧。”
金珉锡闭嘴把嘴边的一圈油光抹掉。
“对了。”擦完嘴把餐巾纸团成一团捏在手里，纸包还给鹿晗，金珉锡从另一侧裤兜里摸出一个物件递给鹿晗，“这个给你。”
鹿晗接过去一看，是塑料打火机，粉色的。
他看着金珉锡。
“你昨天不是说你的坏了。”金珉锡用下巴点了点那个打火机，“我找到一个，你先用着呗。”
鹿晗拿着打火机却看着他。
金珉锡也没躲闪。
如同鹿晗没想到他会真的带来一个打火机，金珉锡也同样没期望鹿晗给他带来早餐。
“好。”末了，还是把手收回来，把塑料打火机收进大衣兜里。鹿晗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离上课还有五分钟，现在走回教室正好。
放下手，不经意地开口，“昨天和你妈妈谈的怎么样啊。”
金珉锡面上没了表情。
“不是说要商量吗。”
“是。”
“商量出什么了。”
“我今天会先跟教练谈一下。”金珉锡眨了下眼睛，只是闭眼的时间略长与通常眨眼，象征他对这个话题的不耐烦。
他以为鹿晗会比他更回避他昨晚和自己的母亲见过面的事实。
鹿晗则是微微后仰靠在了前排的课桌上，双手插进外衣口袋中。
“我说了，这是很好的机会，也说了希望你能好好想想。”
金珉锡皱起了眉头，嘴唇微启，说话的前兆。
鹿晗温温和和地打断他。
“你现在想的，包括昨天想的，都不够深思熟虑，我希望你能往十年后，二十年后想。”
“你希望那时候的你在做什么。”
“请想的足够具体了再告诉我。”
-TBC-